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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杀妻案”凶手二审维持死刑|许国利的恶念

Hi吴琪 三联生活周刊 2023-07-15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2022年4月8日,被告人许国利故意杀人(上诉)一案进行了二审宣判,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对许国利的死刑判决,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此前浙江省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宣判中,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许国利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决其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人民币20万元。

2020年7月4日,许国利在家中向妻子来惠利睡前饮用的牛奶内投入安眠药,待来惠利饮用后在卧室床上昏睡之际,以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

来惠利和许国利算得上是彼此的“初恋”,二人的结合,是双方拼命挣脱了第一个家庭的结果。案件发生后,本刊记者走访了杭州、诸暨,寻找许国利的生活痕迹。我们无法将我们了解到的一些细节,与凶杀案建立简单的因果关系。但我们注意到迅速城市化的村庄变迁中,人物命运的起伏,这些或许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一个人的妄念和异化。

以下是我们写下的关于许国利案发半年前的故事。



2021年5月14日,“许国利故意杀人案”庭审现场(图源:杭州中院)

破裂

本文节选自《消失的爱人:杭州失踪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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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吴琪 王海燕 驳静 吴淑斌
做房地产



在三堡固然有拆迁来的房产,但再婚的许国利与来惠利,并不能在这里获得尊重。他们的“事业”,不容易在三堡建立。回到球山竞选村主任,是另辟发展之路的选择,未遂之后,许国利又计划做房地产以图发达,他选择的合作对象是刘小祥。

刘小祥是许国利老家隔壁霞丽村的,但江湖名声超越这片村庄。我们在安华镇旁边的同山镇,偶遇一些政府官员,打听起刘小祥,大家尊称一声“祥哥”。随便问起镇上的人,都听过这个人,哪怕年轻人也笑说是“历史名人”。

1968年出生的刘小祥,名声听起来十分矛盾。他是霞丽村的村干部,同时又是上了失信名单的老赖,和有些头脸的人称兄道弟。他的兄弟姐妹以性情彪悍著称,家里出过不止一起命案。但刘小祥出手派头大,虽然有村民说,“他如果不当村干部,追债的人不知要排到哪里去了,他大钱欠,小钱也欠”。从公开信息,能查到2018年农商银行安华支行状告刘小详借款100万元不还,法院执行时发现他没什么财产可抵押,只能将他列入限制消费名单。2020年5月刘小祥有两起民事诉讼,也是人家告他欠钱不还,申请执行标的金额一个为19157元,一个为17670元。虽然数额不大,但也是一桩诉讼。

不过,2013~2014年,谨小慎微的许国利准备回到镇上博一把的时候,却出乎不少人意料,他选择了刘小祥。此时的来惠利,在球山村的朋友们面前,对许国利仍然是高度认可的。就像他们用言语自我建构的一样,在许生伟夫妇面前,他们是手里掌握好几百万现金的人,这种杭州有钱人的形象,也是他们乐于在刘小祥面前塑造的。

章家坝社区外的广告板贴满了招租广告,这里的居民每家每户都有多套房子,房租如今再次成为他们的重要收入来源(黄宇 摄)

村民们会提到,刘小祥早年手上进出的钱很大,一天净挣几十万也是有的。但那样的日子毕竟过去了,刘小祥会为人处世,比较江湖,四处接一些项目做。在诸暨市里头开宾馆的许志成(化名),因为听信刘小祥参与投资的一个项目,到新疆去帮忙管理挖沙子的工地。项目很快因亏损停工,刘小祥等许诺他每月8000元的工资,许志成干了4个月回来了,一分钱没拿到。新疆工地上的工人们,由此开始了告状之路。

刘小祥在运作新疆挖沙项目的时候,在安华镇,他也参与到一个镇政府招商引资的房地产项目——在镇中心不远处,开发“临江美墅”楼盘。开发商另有其人,刘小祥远远到不了这个层面,但是他能通过关系包下一部分建筑工程,资金不够,许国利正合适。

许国利当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楼可萍形容他,“把一块钱当一万块钱来用”。所以后来网上传言许国利炒股亏了很多钱,许生伟两口子不信,“他是那么在乎钱的人,哪怕亏个二三十万,他会心疼死的”。

刘小祥要让许国利拿出真金白银,前提是,许国利夫妇自己非常看好这个项目。许国利真拿钱出来了,而且人住到了镇上的工棚里。来惠利很支持,许生伟说,“女人嘛,都希望自己老公出人头地”。两口子显然对这个项目寄予非常大的希望,把它看作投资养鸭之后的另一个辉煌。政府的招商引资项目,又是高大上的房地产,听起来,许国利夫妇又跃升了一个台阶。

三堡北苑外景(黄宇 摄)

房地产项目的启动,带给许国利的,不仅仅是对未来辉煌的想象,而是一系列生活变化。2015年应该是许国利得意的时刻。这年夏天,他的儿子从台州考取了杭州的一所大学,是一本。许国利带儿子夏天回村里,领取了乡贤汪曦光奖励的5万元。小伙子身高一米八多,早就超过一米七出头的父亲,长得像妈妈,仪表堂堂。许生伟夫妇送了个1000元的红包,许国利的车离开时,从车窗内还回了红包,表示体恤许生伟夫妇。来惠利与许国利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楼可萍说,“儿子考杭州的大学,肯定是两口子商量过的,她愿意接纳许国利的儿子在杭州发展”。

这一年,许国利不再开红色夏利车。来惠利的大女儿有一辆白色的凌志SUV,借给许国利开了半年。虽然来惠利离婚时离开了大女儿,但是当她回到三堡居住,母女关系很快就变得紧密。几年接触下来,许生伟夫妇对来惠利的判断,由单纯的有钱、热情,还加上了新的内容。许生伟说,来惠利是个强势的女人,当年女儿说不要就不要,现在想挽回女儿的心,马上就能做到。但许国利的儿子,对来惠利态度应该一般,“不然以她的性格,她一定要高高兴兴说出来的”。她不提的事情,自然有它的道理。来惠利的大女儿这边,是拆迁户二代延续财富的道路,她就像身边的年轻人一样,需要在拆迁政策关门前赶紧结婚生子,再无其他需要奋斗的。许国利的儿子不一样,自打和妈妈回到台州农村,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农门子弟。他靠读书进入杭州,改变命运,这是他父亲当年做不到的。

“亏欠前妻”,这成为许国利向朋友多次提及的感受。似乎,早期来惠利对此也有感受,还能接受。

也是在这一年,趁着在安华镇开发房地产项目,许国利据说给在台州的前妻盖了一幢5层楼的房子。其实在离婚几年之后,许国利和前妻的关系就变得相当好。许生伟说,许国利每个月要去台州送生活费,送去了总要住几天才走。许国利和前妻的来往,来惠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楼可萍从女人的角度分析说,来惠利接纳许国利的儿子到杭州发展,同意他给前妻盖房子,也很不错了。到了2015年,儿子就在杭州,那许国利以后就不用再往台州跑了。她分析说:来惠利或许认为,许国利为前妻盖房子,还把儿子接纳到杭州读大学,此后他应当就可以跟前妻彻底断了。

三堡北苑的南面,一条小路与一个叫三堡乐园的城市绿地相通。乐园设计精巧,如一座古典江南园林,由三堡社区的居民集资300万元建成。来惠利失踪之初,其家人曾抽干园子里的景观水道寻找她(黄宇 摄)

失败的项目



“临江美墅”的广告语是,“一生一墅,足矣”。这个靠着浦阳江的小区,以联排别墅为主,三层小别墅送花园送车位,价格200万元左右。

项目营销推广的时候,在蔡家畈村开针织厂的张路云,就接待过销售员。张路云是“临江美墅”的目标客户群,镇上比较成功的企业家。张路云扫了一眼宣传册,问:“谁会去买这个房子?”

他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向我们指指身后,“你看,村里家家户户都盖好几层房子”。像他这样早就挣到钱的,20年前就在诸暨市里买了房,为孩子的教育考虑。村民自己盖房,独门独院,想住得好就装修一下。不够住的想办法私下买卖一点宅基地,也都有办法。

安华镇唯一挣钱的房地产,是几栋普普通通的公寓楼,在这里安下家的外地人购买,但整个市场需求也就差不多了。“你说这里有几个人掏得出200多万的闲钱买房,就算买得起,也转手不出去。”

这个项目还没到销售阶段,许国利就感受到难处了。

2014年项目刚开始,许国利兴致很高地来到许生伟家,让他们两口子到工地去干活。许国利说,楼可萍到工地去做饭卖矿泉水,弄一个麻将桌,许生伟跟着他弄材料,两口子一年能赚个20多万元。

但是许生伟两口子居然不动心,这听起来有悖常理。好哥们当老板了,随随便便就让他们一年挣20多万元,怎么不去呢?两人说:“关键是刘小祥这个人,我们不想跟着这种人在一起。刘小祥如果不是找到许国利,他能找到人搅在一起吗,谁真的拿钱给他?”

当时许生伟开摩的,楼可萍给附近工厂改服装,两人一天下来三四百元,很自在,知足。两人回忆起十几年前最苦的时候,造村里的房子花光了钱,跑到诸暨打工。交了100块房租,“我跟我老公说,我还有6块钱。我买了10斤大米,买了两块腐乳,在诸暨就身无分文了。我老公有一辆摩托车,立马出去开摩的,一个晚上二十几块钱赚回来了。我老公就跟我说,今天有二十几块了,明天就有三十块钱了。这事我说出来不丢人,因为这是勤劳的双手挣出来的。有的人,你说给他一个亿,他也不嫌够啊”。

(插图 | 老牛)

诸暨的民间经济发达活跃,人与人之间的拆借很频繁,所以“信用”尤其重要。我们几位女性出现在这里,人们会经常猜测,我们是从外地来催债的。但这个信用,又不完全是外人能理解的。像农商行状告贷款人不还钱的事情,乡镇的逻辑里,银行是不应该这样做的。张路云说,他有一次做担保人,银行将借款人告上了法庭。“我马上去指着行长的鼻子骂,你银行是要钱还是要人?银行是企业,是赚钱的,你只有把人保住了,他恢复过来了,才能赚钱,才能还债”。刘小祥到处欠债,但还能在当地混得不错,有乡镇独特的逻辑。一位出租车司机颇有哲理地说:“我们这里,大老板最缺钱。越是生意大的人,越觉得钱不够。老百姓是不缺钱的。

但从许生伟两口子朴素的生存逻辑来看,在“临江美墅”项目上,他们坚定地不参与这件“好事”。果然,没过多久,许国利来诉苦了。按照他和刘小祥的分工,刘小祥在外跑关系,许国利管账。他跟许生伟说:“吓死了,吓死了,我真没想到,刘小祥一个月的支出有5~10万块。”据说刘小祥还贷款买了一辆7系宝马车。平时极为节俭的许国利着急了,这个项目要做两年多,“整个工程做下来才赚多少钱?还抵不过他一个人花掉的”。

而这个有着“政府招商引资”旗号的项目,果然销售起来并不顺利。从诸暨市房地产管理处公开的资料来看,该项目2018年3月出现了官员购房者申请商品房销售合同备案注销的公示,2018年9月该项目开发商注销了自己购买的这个项目的近20套房子。直到今年6月,还有购买者在注销合同。“临江美墅”也因为项目拖延,在2019年年底遭遇了一场官司,开发商向购房者一家赔偿逾期费50多万元。

当“临江美墅”项目进展不顺利的时候,来惠利以强悍的姿态出现了。这个时候大约是2018年,她不再是温柔女性的形象,而是逼迫刘小祥和许国利,每卖出一套房,都要把她投入的钱先还掉。来惠利给了大家一种新的感觉:她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跟你交往的时候会给你面子,感觉不好了,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往项目投钱的2014年,来惠利当着朋友们的面说,很想让老公出人头地,做这个项目毕竟是个老板。2018年催钱的时候,她表现出的坚定让人印象深刻。来惠利有时候住在镇子上不走,有时候周末过来,她指着刘小祥和许国利说,“这套房子卖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100万,少一分都不行”。但是房子卖出去之后,要付工人费用、材料费用、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来惠利说,“我不管,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不然这房子我占了,你们什么都没有” 

球山村里的老年活动中心。这座按照传统样式建造的公共建筑,是村里的富豪捐资修建的(蔡小川 摄)

许生伟暗自琢磨,许国利是很心疼钱的人,来惠利这样强势催钱,应该是夫妻俩演的双簧。许国利作为男的,不好意思跟刘小祥翻脸,老婆来闹,事情好办多了。“不然来惠利怎么会知道房子卖出去了呢?要不是许国利告诉她,她每次能够这么准确地过来催?”

许生伟给他们出过主意,说要不你们拿下几套别墅,就当开发商抵押给你们的。过两年房子升值了,你们还能赚钱呢。但许国利马上就岔开了话题。很可能他们两口子的财富,还是养鸭积累的那一两百万元。来惠利说的从娘家拿到300万,三堡拆迁又有多少好处,可能性很小。

这时候距离他们从上海衣锦还乡,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两人一直没有其他明确挣钱的事情,而老板梦破灭,是在许国利竞选村主任退出之后,给两口子的又一次打击。这个一度对未来生活充满雄心的家庭,在杭州显得边缘,他们希望到下沉的乡土社会里去捞世界,发现也并不容易。

造房子与3万元



从2014年到2017年,每到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许国利一家三口会与许生伟一家三口,开着车到大英山春游。山上风景好,许生伟从农家朋友买来放养的鸡和鸭,让来惠利带回去。来惠利也会摘很多野菜,说回去分给朋友们,非常开心。许生伟感慨地说,“真是开心死了。要是没有情人,这一家人,是很幸福的”

所谓情人,是2014年许国利到镇上开发项目后,交上的。情人的条件听上去并不美好,五十出头了,有老公,可能与其他男性也有往来。她在给项目的几位老板们做饭期间,与许国利好上了。这个时期刚好也是许国利与前妻断掉的日子。2015年,许国利把情人带到许生伟家,说两人想在诸暨市里租房住。许生伟两口子拉着脸,情人就不怎么来了。2017年春天,来惠利还和许生伟一家高高兴兴去春游,这时候她应该还不知道情人这一出。

然后,来惠利就不怎么去球山村了。2018年,许生伟家又开始造新的房子。纵观许生伟的生活,会发现农民对在村里盖大房子的执念,真是深。他们夫妻俩将2005年到手的鸭棚赔偿款,基本用来盖房子了,以至于一度穷到在诸暨身无分文。这些年经济上缓过来了,家里做起了酿酒的生意,他们又在2018年下定决心,要在家旁边新争取来的一块宅基地上,盖上气派的房子。2018年毛坯房造好,2019年断断续续装修,挣一点钱就装一下。楼可萍说,“你就是现在借我50万,我也能马上投进房子里”。她说她生了两个女儿,生不出儿子,那房子是一定要造得很好的,不能让村里人看不起。

许国利对儿子的亏欠之心,也能从这里看出一个侧面。许生伟也说,农村人毕竟看重儿子,来惠利刚刚跟他一起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给他儿子买房子,说以后杭州一套诸暨一套,肯定有的。

球山村里,一户人家正在拆掉旧房。虽然是花钱建房,但和三堡村、章家坝一样,房子同样是这里农民的人生主题之一(黄宇 摄)

在2018年造房子之前,来惠利曾在许生伟家说过漂亮话,“整个球山村,其他人向我借钱,我是不借的。但只要你们夫妻俩开口,我马上微信转账”。2018年许生伟开始造房了,真要借钱了,许国利推说钱都被股市套住了,来惠利则不再出现了。

待到2019年10月,两口子从杭州开车,急急忙忙赶来许生伟家。说是他们在三堡的另一套房子要下来了,就是许国利和小女儿每人55平方米分房资格要兑现了。但是三堡有人为难他们,房子可能拿不到,既然许生伟两口子当年鸭棚补偿时,有过长达两年的上访经验,他们要来取取经。

到了许生伟家,来惠利开始埋怨许国利了。说这两年,许国利曾经找她要过两个10万元,每次都说是许生伟家建房借钱,她一听,二话不说就给许国利打钱。但直到今天从杭州到球山的路上,许国利才坦白,他把这20万占为私有了。许国利骗了她,这20万元在他手里只剩下3万元。许国利也忏悔说,“要不我再去借个7万,凑足10万借你们吧”。

许生伟两口子当然没让他去借钱。所以从号称“只要你家盖房我就借钱”,到最后落实下来,来惠利两口子真正借出的,是3万元。联想起他们催刘小祥房款时候的策略,这次借钱给许生伟,又何尝不像一出双簧呢?

也就是在这一次,来惠利对许国利的态度,跟之前明显不一样了。崇拜之情早就烟消云散。许生伟两口子也怀疑,来惠利已经知道情人的事情。

来惠利许诺过的许国利儿子的房子,没有了,说法是,来惠利妈妈去世时那个房子名额没了。许国利向周围人提过,最后这次落实回迁房,如果拿两套55平方米的,一套能给他儿子是最好。但是来惠利要了一套110平方米的大房子,说想住得舒服,以后女儿结婚,一套55平方米的给她。

这个时候来惠利已经干上了宾馆保洁的工作,说工作很开心,比闲在家里好。许国利也在地铁维修基地开工程车,每月4000多元的收入。来惠利特意强调,许国利在2019年,给了家里7万多块的家用。这个细节,或许说明,他们从上海养鸭归来,夫妻俩终于接受了在杭州做一份普通工作、老老实实拿工资的现实。来惠利对有工资收入是满意的,她说,“家里几百万存款嘛,放在银行吃利息的。我每个月还能有几千块钱,我和我小女儿一起,有他(许国利)也好,没他也好,我俩过得不要太舒服”。这种语气,之前从未有过。

球山村里,一位老人在乘凉。这的人宗族观念强,大多将发生在杭州的凶杀案视为村里的耻辱(黄宇 摄)

2020年正月,两口子又去到许生伟家,提到房地产项目,刘小祥还欠来惠利40多万元。来惠利说,刘小祥也没钱,只能是以后再说。来惠利和许国利表现得各自账目分得很清,算得很细。

私下里,这几年许国利总向许生伟说,亏欠前妻,亏欠儿子。前妻一直没有嫁人,对不起她。“那你怪谁,你总是去找前妻,她哪有心思再嫁?”许生伟说,“要我说嘛,两个女人,做老婆还是前妻好,她是真的温柔。但是没有来惠利,你哪里能有杭州的房子?”

许国利流露出一丝想离开来惠利的念头。

许生伟说,“你既然亏欠了第一个,就不要再亏欠第二个。你说你亏欠前妻,你回得去吗?你早就回不去了”。

半年之后,情势完全颠覆,来惠利与许国利,不仅回不去过去,现实也失去了。

根据许国利后来在庭审现场的说法,两人在婚姻的前10年,一直“很好,过得很美满”。但最终,因为不满生活中的种种琐事,他周密计划,杀害了改变自己命运的妻子。许国利自己在庭审现场说,他的杀人动机是,在与来惠利相处的过程中,“权威和自尊心,都化作怨恨了”。但人与人之间,怨恨常有,杀人却极为罕见。归根结底,杀人来自于一个人自身的恶念与行动,而非两个人的角力。

(本文源自三联数字刊2020年第35期。)

延伸阅读
「消失的爱人」封面故事
第一章:杭州三堡北苑
第二章:来惠利
第三章:许国利
第四章:婚姻
第五章:欲望与现实

第六章: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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