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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兄难弟们:飞蛾扑火,其命维新

2016-01-05 杜羽 商务印书馆

“兄弟们!难兄难弟们!”1224日下午,在《辞源》第三版的总结会上,当主编之一、北京大学教授何九盈这样开场时,台下的学者、编辑们,无不会心一笑。


几个小时之前,《辞源》第三版首发仪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百年《辞源》以新貌呈现在世人面前,百余位“难兄难弟”的八载磨难,终得解脱。他们的笑声中,有苦,也有甘。


前辈


《辞源》第三版的编者们,并非唯一的“受难者”。一百年来,已有两代人“自投罗网”。


1908年,西方现代文明正在涌进古老中国。有感于“国无辞书,无文化之可言”,商务印书馆字典部部长陆尔奎着手组织编纂一部能够“钻研旧学,博采新知”的新式辞书——《辞源》。


据陆尔奎《〈辞源〉说略》的记述,原本设想由五六位学者用两年的时间即可完成编纂工作。然而,不久之后,困难渐现,编纂者“旋增至数十人”,前后共使用资料10万多卷,耗资13万元,“当始事之际,固未知其劳费一至于此也。”而随着《辞源》出版日期的推延,陆尔奎积劳成疾,目力受损而至双目失明。


1915年,一则广告出现在读者面前:“新旧名辞,中外典故,无不详备。编辑者数十人,历时七八载。四百万字,三千余页,得此一书,胜他万卷。”《辞源》出版了。不同于《尔雅》《说文解字》《康熙字典》等传统辞书,《辞源》首创了兼有字典和词典双重功能的现代辞书模式,成为专家治学和大众求知的重要工具书。


北京大学已故教授季羡林回忆:“(1934年)我这个西洋文学系的毕业生一变而为国文教员。我就靠一部《辞源》和过去读的那一些旧书,堂而皇之当起国文教员来。”作家王蒙则说:“什么都可以省,工具书不能省,特别是像我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人,全靠工具书,我不管想一个什么问题都先查《辞源》,查完以后,我的学问立刻就大了。”


有人说,第一版《辞源》共印行了190万部,也有人考证,应该是400万册。无论哪个数字更准确,《辞源》“中国现代辞书之母”的地位都已不可动摇。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适应新时代的需要,有关部门决定,将《辞源》修订成为一部以收录语词为主,兼收有关辞章典故以及百科知识的古汉语词典。从1958年到1983年第二版出齐,除了“文革”十年,修订工作一直没有停止。


第二版修订完成后,主编之一、已进入古稀之年的吴泽炎不禁感慨:“丹铅点勘,文字推敲,倏忽二十余年,不觉双鬓已斑,垂垂老矣。”


与此同时,吴泽炎也不忘叮嘱后人:“我们认为词典编撰是一种终身的事业,是须要一辈人接一辈人前后相继的事业。经过几辈人的努力,才能达到真正成为‘典’,而且还要继续按照时代需要,继续修改,其命维新。”


接力


《辞源》的修订,于2007年再次启动。24年间,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变,新的语言学研究成果不断产生,如不及时修订,《辞源》将难以适应读者的需要。这个一辈人接一辈人的事业,将由谁来接续?


2000年,与人合编完《王力古汉语词典》后,何九盈就下了决心:这一辈子绝对不再跟字典打交道了。出生于1932年的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把自己的旧著进行一次系统修订,也还有一部酝酿多年的新作等待完成。编字典这件事太复杂、太麻烦,会打乱他的计划。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王宁曾发誓不做三件事:编辞书、搞学会、编教材。她觉得这三件事都太浪费时间,不如专心做自己的学问。近些年,因为工作需要,教材编过几部,学会不得不参加几个,但在编纂辞书的问题上,王宁没有破过例。2007年,她理所当然回绝了担任《辞源》主编的邀请。


作为一部有百年历史的辞书,有资格担任《辞源》主编的学者,屈指可数。最适合的人没有应允,只能虚位以待,直到20113月,王宁、何九盈和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所研究员董琨被先后“搞定”,同意共同担任《辞源》第三版主编。“搞定”他们的,固然离不开出版社三顾茅庐的诚意,但更多的还是学者对社会、对历史、对文化的责任感。


“修订《辞源》,不只是修订一本辞书,而是重新清理我们今天所面临的中国古代文化知识、文化理念和文化系统。”王宁说,当时有很多朋友提醒她,已经75岁了,要小心点儿身体,但她觉得在这个年纪能为弘扬传统文化继续拼搏,即使病了也无怨无悔。


“我个人的那些东西可写可不写,修订《辞源》这个全社会、全民族共同关注的课题更需要我们去做。”何九盈说,“《辞源》从历史中走来,还要在历史中走下去,我们正好处在这个中间,要延长《辞源》的生命,发挥它的作用。”


20世纪70年代,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董琨被分配到广东一所山区中学教书,是一部购自北京琉璃厂的《辞源》日夜陪伴着他。“我把《辞源》的字头全部抄了一遍,跟《说文解字》粘贴对照。如果说我个人在学术上有一点点修养的话,那都得益于《辞源》。”对于董琨来说,是那段难忘的经历与学者身上沉甸甸的责任,让他坚定了参与修订的信念。


结果


三位主编走马上任时,《辞源》第三版的编辑准备工作已进行了三年:原来的铅排本升级成了计算机排版,30余万条辞目、书证语料从古籍数据库中提取备考,《〈辞源〉研究论文集》《〈辞源〉修订参考资料》编写完成……

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郑重承诺:《辞源》修订实行主编负责制,出版社完全听从主编的意见和安排,原因很简单:“三位主编在学界各有所长,是权威的专家,我相信他们的学识和学养,完全能够胜任主编工作。”


三位主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遴选分卷主编、修订人员的工作随即展开,还先后制订了修订方案、修订体例等13个“共同行动纲领”。在审稿工作最为紧张的阶段,董琨每天要审订200多个词条,直到爱人发现他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朋友告诫这可能是面瘫的前兆,他才用贴眼贴的办法,强迫眼睛休息一会。有一段时间,王宁赴台湾讲学,成捆的修订稿跨越海峡,追得她无处可逃。七个月里,王宁一天也没离开辞源。


主编如此,其他修订人员也不懈怠。分卷主编、北京大学教授孙玉文不过是50出头的年纪,头发却已花白。因为兼任注音审订这个“细活儿”,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孙玉文每周都要跑上一两次《辞源》修订办公室,逐字逐词推敲读音,一待就是一天,工作到深夜是常有的事。他笑称:“《辞源》把我们的头发染白了。”由于团队成员分散各地,为了便于交流,今年72岁的分卷主编、苏州大学教授王继如学着组建了一个QQ群,随时答复他们的疑问。有的成员疑问太多,王继如就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到他们家中研究解决方法。


“在修订过程中,先后召开主编会、分主编会61次;作者撰写原稿14万张、出校样1.5万张;作者、分主编、主编和编辑部审读原稿6遍,审读校样6遍;50位专业人员完成了8个校次,超过1亿字的校对。正式出版前,我们广泛征求学界意见,延请了 108位各界专家学者进行最后额外的审读把关。”于殿利给出了这样一组数字,《辞源》第三版收字头14210个,复词92646条,其中新增字头1320个,新增复词8512条,释义和书证改动较大的条目达40000条,改动率近40%


“莫道修订等闲事,于细微处见功夫。”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江蓝生认为,第三版是一次有相当学术深度和广度的修订,使《辞源》在字音字形处理上达到了新的水平。


“《辞源》第一、二版曾伴随和指导我学习古代汉语,第三版也将成为我须臾不离的良师益友。”中央文史馆馆长、北京大学教授袁行霈如此评价。


面对同行的赞许、读者的肯定,王宁却高兴不起来,她又想起了“与那些破烂纸打交道”的痛苦。


“你想要惩罚谁吗?就让他去编字典。”尽管这句话在语言学界广为人知,但几代《辞源》编纂者,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其中,为大众搭建起通往传统文化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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