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情歌 | 木心诞辰95周年纪念音乐会

读者之存在,我不忍看作是一个现象,使康德感动而惊叹是天上的星辰,心中的道德——天上的星辰在位,心中的道德缺席,于是,使我惊叹而感动的是：天上的星辰和地上的读者。

读者是个现象，很虚，而作者作品之存在、价值，全在于这个现象的强弱。

一两个读者，等于没有读者。所谓读者，一开始就是指一群、一大群读者，但像是影子部队，不会保护作家，侍奉作家，但只要有这样一大批影子部队，作家就可以神旺气壮。

影子是一种天然的概括。

木心先生诞辰95周年纪念音乐会视频回顾

本场演出的四位音乐人（上图）来自同一个团队——成都会杰艺术粮仓，钢琴：聂陈（左一）、王前（右一）；鼓诗人：雨果（左二）；吉他：尼日体哈（右二）。

没有他们，就没有这场名符其实的音乐会，这是一场公益的演出，没有出场费，没有赞助，他们自费带着全部的家当（架子鼓、音响、吉他……）连同“家人”一起，只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

说来也是神奇的事，这场活动之前，我与雨果先生也仅是一面之缘，那次是在他创办的会杰鼓社成立十八周年的演出现场（上图），在一众摇滚重金属乐中，我手扶木心先生的半身像，上台硬生生读了一首《肉体是一部圣经》，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那次违和的“表演”，他们记住了我，记住了木心先生。

此次活动虽蓄谋已久，动起来只能算作临时起意，筹备之初也是两手准备，正月里请得到音乐人就做，请不到就还像往年一样，几个读者小聚也好，正当一筹莫展准备放弃的时候，雨果先生似乎从天而降，又带着他的天兵天将。

木心说，用音乐来发脾气当然最惬意。看着雨果先生与王前先生即兴合奏的《爱与自然》（上面的视频），其实就是在钢琴与手叠鼓上撒欢，那种快乐，也许只有音乐家本人才能真正体会得到。

据雨果先生说，他和王前先生两年前合作创作了全国首部有关三星堆的音乐舞蹈剧，并完成公演，《生物源·天唱鼓》一一古蜀三星堆金沙音乐剧，那天的现场，舞蹈演员也在，可惜的是天气太冷了，下次如果有机会，还真想欣赏一下这部音乐剧的演出。

这场音乐会并没有提前向读者透露节目单，演出乐器包含了钢琴、吉他、架子鼓、手叠鼓，音乐曲目包含了聂陈（上图左）的《爱乐之城》、《你的心河》、以及他的即兴伴奏。（回想我朗读的《肉体是一部圣经》便来自他的即兴伴奏）

本场的灵魂歌手来自彝族歌手尼日体哈（上图右），他不仅为大家演绎了不一样的《从前慢》，还深情弹唱了两首原创：《田野里的妈妈》、《关于我们》。

音乐会最大亮点是雨果先生用架子鼓全新演绎的《挚爱梵高》与《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时间原因，原定的肖邦曲目临时取消）鼓点阵阵，他在与他们对话，他用鼓声向木心先生致敬，遂想起木心那篇《林肯中心的鼓声》：

鼓声，单是鼓声，由徐而疾，疾更疾，忽沉忽昂，渐渐消失，突然又起翻腾，恣肆癫狂，破石惊天，戛然而止。再从极慢极慢的节奏开始，一程一程，稳稳地进展……终于加快……又回复严峻的持续，不徐不疾，永远这样敲下去，永远这样敲下去了，不求加快，不求减慢，不求升强降弱，唯一的节奏，唯一的音量……

然而这个鼓手怎么啦，单凭一只鼓发出的声音就使人迷乱得如此可怜，至多我承认他是个幸福的人，我分不到他的幸福。

这场活动最初的设想是诗歌朗诵会，丽琴老师已经多次跟塔塔合作，我早早发出邀请，她便早早应了下来。每次朗诵，她会让我把文本发给她提前熟悉，而这期的三首小诗，直到前一天才敲定：

《小镇上的艺术家》、《我们也曾有过青春》、《五岛晚邮》之《二月十四日》。

以往的朗诵都是放背景音乐，此番聂陈先生的即兴钢琴伴奏，瞬间为朗诵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那是流动的声音盛宴，即兴的，转瞬即逝的，不可再现。

我愿他人活在我身上

我愿自己活在他人身上

这是“知”

我曾经活在他人身上

他人曾经活在我身上

这是“爱”

在这样一个有关爱的特别的日子，龙韵（上图）忍不住为大家读了一首木心先生的《知与爱》：

知延伸下去是雄心，爱延伸下去是敏感。你的雄心是燃料，敏感才是一种武器。

情人节当天，公众号的推文是一位远在纽约的读者寄来（木心诞辰95周年纪念 | 追寻木心先生在纽约的足迹），在此之前，我们就文本多次沟通、校对，作为编辑，我心里倒是对她的严谨心生敬意，木心即对读者心存敬意，写出的文字会反复修改，直到自己满意。

此文一出，即招来读者围观，生日逢情人节，引读者们诗兴大发，留言区不觉成了赛诗墙，找一首出来在现场读一读吧，雨佳（上图）自告奋勇的承担下来。（文末会附上三首诗的原文）

流泪阿吉 与 流浪阿擎

活动的一周前，周三下午，一位读者加微信，在塔塔之家看到那两本手工相册，于是有了上面的对话（上图左）；周五下午，一位加了没有多久的读者发来信息，准备从上海来参加本场音乐会，于是有了大家看到的“阿擎”（上图右），那一晚活动散场，塔塔之家秉烛夜谈，天明返沪。

此两位读者，我命名为“流泪阿吉”与“流浪阿擎”，第一位读者让我想到乌镇的另一位读者，同样自言没有读过木心的作品，但看过先生“最后一课”的视频，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样的爷爷；第二位读者可以联想到的读者就更多了，这两年单是在成都就接待了不下十位外地赶过来的读者。

木心遗稿中有这样的俳句：我静等读者来发现

木心先生等的或许就是这样的读者

X

我静等读者来发现

激动人心的时刻是蛋糕出场，仪式感本身并没有什么，当灯光熄灭，读者缓缓端出蛋糕，钢琴里流淌出祝福的音符，一切都安静下来，随之大家自发打起节拍，歌手尼日体哈拿起话筒轻声哼唱……这是一场没有经过预演的生日会，却也像有剧本一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心·相”沉浸式艺术沙龙

鸣谢

附录

真爱读者——给木心

苏小童

1.
走过岁月的桥
回看天上的月
我心有过爱情的颜色

琴语    心结
有个人为这段路走了太久的

2.
世上的萌芽春色
成熟了草叶上的思索
生而为人，不过是最青葱的岁月
如歌如诗，光阴如昨
目不转睛看我爱人的生离舍

3.
曾经的勇武，被岁月消磨
爱你不能，浮尘于心中万水千山的超脱

4.
生命如树，枝柯拔节
年轮似梦，几重烟火

情尽化蝶，天涯明月
世上的风，兰舟催迫

如果可以，我待闺阁
等你转世穿越，不过是  似曾相约

精致的沉默——纪念木心诞辰95周年

那个男人

你的冥寿是如断臂维纳斯的一天
我既忧伤又快乐得不知如何是好

宇宙精致而无情的规律无法逆反
生老病死
不分幸运和不幸
人人需要经历
我不忧伤你肉体的消亡
忧伤你草草逸笔壮志未酬

快乐在于这世上竟然诞生了你
快乐在于这世上我竟然遇见了你
无法形容多好的你
你的生日是诗神一件的杰作
你的生日
二月
早春的季节
木香花的季节
情人的季节
众天使合奏一首光荣壮美的圣乐
怀着忐忑的心情祝福
你来到沉沦黯淡的人间

你的冥寿这天
第一次有人，还是死人
让我无法平静
让我魂飞魄散
早饭草草了事
哪有心情吃什么饭
就连最爱的贝多芬和肖邦的音乐也听不进去
沿城无目的散步亦祷亦默
祷告你和你的书
未来如宝藏般被发现
精致的沉默位于一切存在之上
今天我沉默着
而精致的你和你精致的一生
在你的冥寿
我献不上庄严绝美的诗篇
用沉默代替最高的敬意和爱意

你是一位我相知才三个月的朋友

而且从未曾见过面

竟让我白日黑夜地围着你转

想弄明白你的足迹留在了纽约何方

我踏进了你曾经挥笔作画的校园

想象着你如何兴高彩烈地走进那大大的版画教室

为你的自由而欢心

我在那座楼里转悠久久不肯走

我拿着你行走在曼哈顿最美的照片

对着一条条马路在找背景里的房子

总想奇迹出现

搞清楚你在那儿留下了影

去年12月去你杰克逊高地的家

你的邻居没有忘记你

他记得你在小阳台望风景的样子

你是否还记得20多年前的他

终于在地图上找到了美德兰

知道了你在琼美卡的位置

今天想驱车到那儿转转

不料纽约下起了大雪，你纷纷的情欲

我一直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不然你就多了一个喜欢听你讲笑话的女学生

好在你留书多多

我们还有机会交流

生日快乐，木心先生

今晨，我加完了最后一个逗号

交出作业

和大家一起给你庆生

你的纽约新读者：傅洁

写于纽约时间2022年2月13日

北京时间2月14日早上11点

成都塔塔之家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