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肉响，没错，你没有看错！这是一位当事人打在一名女法官脸上发出的响声。这个术语是被打法官的同事接受调查时所发明。

决定转载此文，是因为实在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与失望。康德说，有两种事物，我们愈是沉思，愈感到它们的崇高与神圣，愈是增加虔敬与信仰，这就是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头上的星空依旧很遥远。但是，在此之前，我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这个群体的良知和道德底线。有些违纪、违法的行为，我也倾向于认为是身不由己，社会流弊。然而，此文中记载的这件事，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作者的锥心之痛，尽管她说那声“肉响”其实不怎么疼！我更能清晰地听到作者心中奔腾不息的汩汩响声，尽管她可能已经分不清那是屈辱还是愤怒！

七年前的那枚“地雷”

文 | 山如眉黛

（一）

你有权保持安静，但你所办的每一件案子，都将可能是一枚地雷，不知何时引爆，炸到你自己。

开头有点虚张声势，血腥暴力，是否有点“米兰达警告”的味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供证”，这是说给犯罪嫌疑人的，而开头这句权当是“眉黛警告”吧，说给法官。

那件“唐山窦娥”滥用职权公诉案发生在民事案件结案后的两年，悄无声息荒唐地开始，又悄无声息窝囊地结束，没有任何违法者受到惩处，真正滥用职权的检察官们仍不知愧疚地、安然无恙地高坐于隔壁公司，笑谈天下事，盼着司改涨工资。

呃，安静是他们的，没法官的份儿。法律监督机关高高在上，没有任何惩罚机制对付他们，你敢动动他，他会查死你。即使你无事，但莫须有还不简单？而法官们靠运气保持着安静，默默无闻地面对登记制后如潮水般涌来的案子，埋下一颗又一颗地雷。

（二）

这不，七年前的案子又冒出来了，不算地雷一枚，没那么大威力，就算是个炮杖吧，突地，一声响，惊吓了一下，大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又各忙各的了。

又是民间借贷惹的祸，民间借贷案简直是我的克星、死敌、鬼见愁。因一个民间借贷被公诉，因另件民间借贷被抓头发，因这件民间借贷被打脸。呜呼哀哉！何以解忧？远离借贷！

基本案情：被告欠原告六万元钱，原告有被告亲笔写的欠条，被告对借条及借款事实均无异议，就是辩称，自己已还款，但因原告当时没找到借条，所以未能收回借条。被告找了个证人，证人证明，搭乘被告车时，听被告说是要还钱，是看到被告拿着报纸裹着的东西，但不知是什么，被告见了原告回到车上后也没注意被告拿的东西怎么样了。各位看官，答案明了吧？这叫“举证不能”了吧？老兄，即使你真的还了，你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来推翻人家手中借条这一证据之王，也只能再还一遍了。法律认定的事实，不一定是真的事实，难以指望法官会穿越到过去，并能见证当时的场景吧？

当时被告虽有无奈，但明智讲理，只怨自己当时太相信原告了，也怨自己没让原告写个收据，声明此前的借条作废。上诉权都放弃了，乖乖服判，但没有好好履行还款义务，七年来被执行庭三番五次地追款。

见到我那一天，他正在执行庭，我路过执行庭门口时，他从执行庭出来指着我嚷嚷，我纳闷地想，他也许认错人了吧。但一会儿就到了我办公室的窗前，贴到窗户上往里看，想进来，一位与他同行的女士拉着他不让他进，没拦住。进来后还是冲我嚷嚷，我想说：你可能认错人了，要是有意见写个书面的，交到单位。但没来得及说，他就凑到了跟前打了我一巴掌。同事们过来推走了他。我问同事，这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闹？经提醒才想起来是这样的缘由。

得知他得了食道癌，没有多少时日了，可能想借此想避免还款，并趁势把气撒在了我头上。

一巴掌，虽然说不上多疼，但性质有点异样。即使不提渺茫的法官权威，但工作安全也的确堪忧。指望单位做什么呢？罚款？拘留？对一个时日无多的人好像都难以适用了。我都不愿纠结此事了，更大的冤枉受过，这点委屈也能受。权当打的是法院的大脸吧，而忽略我的小脸儿。

（三）

世界为你关上一道门时，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呵呵，突如其来的意外又来了，让我有了出气的地儿，也应了那句：不怕猪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当纪检组长赶过来询问在场见证人时，正好一位品质堪忧的同事见证了全过程，但他竟然保持沉默，逼急了，他说他得回避，证人有回避的权利么？不止我，同事们对他的这种行为也是又意外又气恼。在后来的书面调查中，他爆出了一经典的回答：听到一声肉响，但没看到是什么情况。啊哈哈，一声肉响！如何想出来的生动形象的描述啊，这句倒成了可气又可笑的传颂。比如，以后得乖乖听话，好好干活啊，否则，一声肉响！得多长心眼儿，防着意外啊，否则，一声肉响！等等等等。

好吧，这就是我那几天没有办公室，四处游荡的原因了。不想进办公室面对这位一声肉响的始作佣者。他周五刚搬进我的办公室，下个周一就出现了这件让人哭笑不得的糗事。

对当事人的处罚，别做梦了，当然没有！对这位同事，知道他很坏，但没想到他这么坏；办公室的调整，我搬到了隔壁房间；安保问题，单位开了一个会，规定当事人谁领进来的由谁送出去；各个门重新换了锁，每人换了一个蓝色的塑料片片，做为升级后的钥匙。

仅此！

（四）

这期间正好在追美剧《傲骨贤妻》，每逢剧中开庭，我都特别注意美国法官的言行，他们竟然可以不时地露露幽默，开庭过程中插科打诨；腰疼的法官开着庭时还可以围着法庭走来走去，手中拿着法锤，该敲时冲着空气敲一下；当制止参加庭审的人说话时，谁要再多说一个字，法官就要按蔑视法庭罪进行制裁；牛皮哄哄，真是不可思议，但也另我唏嘘不已，意淫不止，我们离他们简直是太远、太远了。

印象更加深刻的是，当每年能给律所带来3800万美元收入的律所合伙人洛克哈特.戴安女士想竞选法官时对接见她的大法官喜形于色，毕恭毕敬，谦逊至极，大法官对她说的一席话更让人振聋发聩：“洛克哈特女士，你奋斗了一辈子，来理解法律，来按自己的意愿，塑造法律，你输过，你也赢过。我现在想告诉你，法律就是一座山，你一直在慢慢地爬着，爬了几十年，而我们一直在看着你爬山，我们就站在山顶看着你。现在我可以说，你到顶了，你已经抵达了，这就是山顶！这间屋子，这张桌子（指过世的大法官的办公室），你可以要么留下，要么翻过山下去。”

呃，老头儿，穷鬼，你竟然敢这样高高在上地对一成绩斐然的大律师说这样的话，做法官就是到了山顶？不做法官就是下山？

低到尘埃，没有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倒纷纷拔脚四下逃窜。或被打骂、或被累得深深低下头弯下腰的法官们表示不可理解。

额，还是继续追剧吧，人是需要梦的，不能连梦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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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号法律支持：姜效禹，山东烟台人，从事法院工作十六年，现山东智峰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微信号：sdyt86，立足烟台诚交各界好友。